鹰国华府,椭圆形办公室
“总统先生,关于《方舟协议》以及相关事件的调查,我们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,但或许是唯一的结论。”
施特朗总统从文档中抬起头,示意他继续。
“总统先生,关于那三万多名全球失踪者的调查,我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,与主要盟友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数据共享和联合分析。”
“最终的结论,指向一个超乎我们以往所有犯罪学和情报学认知的现象。”
他调出了一系列并排的案卷摘要和现场照片:整洁的公寓、空旷的办公室、停在路边的汽车、甚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公园长椅。
“您看这些现场。”
约翰指着图片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,“没有任何暴力闯入的痕迹,没有挣扎的迹象,没有财物丢失,更没有大规模人员车辆调动的蛛丝马迹。咖啡杯还冒着热气,书翻到一半”
“然后,人,就这么突然不见了。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,在他们存在的那个瞬间,轻轻将其从现实的画卷中擦除了。这不是绑架,不是谋杀,这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消失。”
他切换画面,显示出各国警方的最终报告印章,“悬案,无法破解”的结论触目惊心。
“面对这种超越常识的现象,即便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执法机构,在耗尽所有常规和非常规手段后,也只能无奈地承认失败,将卷宗封存。”
这时,约翰停顿了一下,目光锐利地看向施特朗总统。
“但是,总统先生,在梳理这数万起看似毫无关联的孤立事件时,我们终于发现了一个微弱但确凿的共同线索:虽然这些失踪者来自不同国家、不同阶层、不同职业,但经过大数据交叉比对和深度社会关系挖掘,我们发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,在失踪前的一段时期内,都曾与宣扬特定末日论的邪教组织有过或深或浅的接触。”
他调出了一张复杂的网络关系图,无数线条将失踪者与几个主要的邪教组织连接起来。
“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”
约翰的声音压低,带着一种揭示恐怖真相的颤音,“我们追踪了当时最为活跃的几个邪教,如苍穹之眼、净世之火的内核成员,那些被称为先知或引路人的家伙。调查发现,在这些普通信众大规模失踪的同时,这些内核成员也同步、彻底地人间蒸发了。”
他放大了几个邪教内核人物的文档照片,旁边都打上了鲜红的“失踪”印记。
“这绝不是巧合,总统先生。普通信众和内核成员的同时消失,意味着这并非简单的社会现象或偶然事件。这更象是一场有预谋、有组织、并且执行得天衣无缝的收割或者撤离。
那些邪教宣扬的末日论,现在看来,可能不仅仅是为了蛊惑人心,它们更象是一种筛选机制,或者是对某种即将发生事件的提前预告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强调道:“而最关键的对比在于,同时期的东国,无论是公开报道还是我们所能触及的情报渠道,均未发现类似规模的、无法解释的失踪潮。他们的社会面,在那个时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。”
施特朗的眉头深深皱起:“这意味着什么?他们提前知道了什么?他们,是否早就知道了这个筛选的存在,甚至掌握了避开它的方法?”
“这正是最令人费解的地方。”
约翰说道,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,“而另一个发现,或许能提供一些侧面的线索。”
他激活了微型投影仪,一道光柱打在办公室的墙壁上。
“这是我们动用最新一代的音频分析技术,在旅行者一号镀金唱片中,在某个被多次复盖的数据层底部发现的隐藏信息,这段音频是从东国方面提供的原始资料中解析出来。”
投影上先是显示出一段复杂的声波纹路。
“请听这段音频。”
约翰按下了播放键。
一阵奇异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回荡开来。
它不象任何已知生物的发声,尖锐处如雏凤清鸣,低沉时又似洪荒巨兽的喘息,其间还夹杂着仿佛晶体碰撞时的清脆颤音。它没有明确的节奏,更谈不上旋律,却自有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韵律感,听得人头皮微微发麻。
“声学专家和分析软件都无法识别这段声音的来源或含义。”
约翰在播放结束后解释道,“它不符合任何地球已知的生物发声结构或规律。”
紧接着,投影上的声波纹路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略显模糊、但人物清淅可见的录像,画面中的人,正是前总统鲁道夫,他坐在一张书桌后,背景是熟悉的总统办公室,但他的神情却异常严肃,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。
“致我的继任者:
当你看到这段录像时,说明东国方面,应该已经依据《方舟协议》征用了旅行者一号。”
他直视着镜头,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,与此刻的施特朗对视。
“我知道你心中充满疑惑,关于这份协议,关于那些失踪的人,关于东国为何如此特殊,我无法在此刻向你解释一切,因为有特殊原因。有些信息,知道本身就会带来不可预测的风险。”
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恳切,“但是,请你记住,《方舟协议》一旦开启,请务必按协定的流程和要求处理相关事务,不要设置障碍,不要设置障碍!”
他停顿了一下,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淅,“并且,请记住,到了启用《方舟协议》的时候,无论如何,请务必与东国保持尽可能良好的关系。这并非出于一时的政治考量,而是关乎更深远的存在。”
最后,他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、混合着忧虑与某种决然的表情:
“为什么必须这么做,我现在不能说。但请相信,当你需要知道答案的时候,答案,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录像结束,投影画面暗了下去。
施特朗总统靠在椅背上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与东国的地缘政治博弈,但现在,鲁道夫的留言、全球性的离奇失踪、东国的异常平静、还有那段非人的声音,所有这些线索,都指向了一个完全超出他政治经验范畴的、深邃而恐怖的真相。
“特殊原因答案自然会出现”
施特朗低声重复着,然后猛地看向约翰,“所以,我们那位老朋友胡启丰,手里掌握着我们都不知道的答案,而我们,却要按照一个几十年前死人的安排,把航天主权拱手相让?”
约翰沉默地点了点头,调查似乎找到了方向,却也将他们带入了一个更庞大、更令人无力的谜团中心。